查建英：說明性格，但是這里邊我覺得他們兩個差別很有意思，實(shí)際上張愛玲一直是一個大家閨秀，沒有什么男性的經(jīng)歷，等于她碰到第一個，而且是正當(dāng)年。你想她23歲一個女孩，沒有什么經(jīng)歷，這38歲是男人最好的時候，要腦子有腦子，要體力有體力，一匹好馬，肯定的。

　　竇文濤：許老師儼然是老馬了。

　　查建英：對，胡蘭成到后來咱們不知道，這個時候正當(dāng)年，真是上帝的一個禮物。

　　竇文濤：沒錯。

　　查建英：在我們以前很不注意很小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今生今世》，還是什么，你要看胡蘭成就是采花大盜老手，很少的一句話，他跟張愛玲一起散步，根本沒有這些事，剛見面兩次還是三次。

　　許子?xùn)|：全在談天文地理。

　　查建英：不是，你看要緊處，他說你的身材這樣高，這怎么可以，然后張愛玲馬上就大紅臉。這其實(shí)就是在打量，一個動物在打量。

　　竇文濤：不能因?yàn)槲覀儌�人的趣味，把人家張愛玲的小說給歪曲化了。她自己講她寫這個小說，其實(shí)她并不是為當(dāng)年的愛情算舊賬，照張愛玲自己的話說，她也是真想寫一個小說，他想寫出男女感情的百折千回，然后在驚濤駭浪過后，她用了一句話，叫總還是有點(diǎn)東西在，這是她的一個設(shè)想。

　　許子?xùn)|：非常非常耐人尋味，文革快結(jié)束那個時候，她全心意的沉浸在她的兩個人，一個男人和她的母親很復(fù)雜的關(guān)系。

　　竇文濤：我插一句，你注意到?jīng)]有，她給朋友寫的信，張愛玲發(fā)表這本小說的顧慮是什么呢？她管那個時候已經(jīng)跑到臺灣的胡蘭成叫無賴人，就是說這個書要一出版，那個無賴人可又得了意了。

　　查建英：用無賴人三個字是誰啊？

　　竇文濤：張愛玲。說明張愛玲晚年對胡蘭成是什么印象，包括她的朋友說那個無賴人，他要是看了這本書，更加要揚(yáng)揚(yáng)得意的寫文章，說我原來跟張愛玲如何如何。

　　查建英：對。

　　竇文濤：但是這個胡蘭成是這樣一個人嗎？

　　查建英：我覺得是。

　　許子?xùn)|：是，他《今生今世》就是那種沾沾自喜，總而言之，你已經(jīng)這么傷害人家了，基本上你就保持沉默，相比之下桑弧就是另外一個例子。

　　查建英：對。

　　竇文濤：桑弧當(dāng)然也跟張愛玲好過？

　　查建英：好過，但是從來沒說。

　　許子?xùn)|：這個一直沒有得到證實(shí)，桑弧自己沒說。說起來，你看他的小說后面的“燕山”，其實(shí)現(xiàn)在宋淇也指出了，是指桑弧，而且關(guān)系很深的，她里面看出來他們關(guān)系很深的。但是中間有一段，我剛才跟你講過，胡蘭成在她的房間里，桑弧打電話來，這都是引喻。那個男的打電話來，女主人公一接電話，只覺得電話里面像列車一樣轟轟響，她的兩個世界要碰撞，很文學(xué)性的。

　　查建英：對。

　　許子?xùn)|：這個事情以前從來沒批過，桑弧最后兩部電影，《郵緣》跟《女局長的男朋友》，都是陳燕華做女主角，所以我們那個時候還去找過、問過桑弧這個事情，所以怎么說都拉上點(diǎn)關(guān)系。但是桑弧從來不說這件事。

　　查建英：這是個男人，胡蘭成在這點(diǎn)上，我覺得他是大尤物，顯他非常高超的手段跟身段，但是他真的品格不高，屬于有情無義。

　　竇文濤：我也受陳丹青老師的一些影響，我覺得也不要冒然評價別人的人格，你這個人格的問題不太好說的。你說胡蘭成就一定人格不好嗎？他喜歡女人，或者多找?guī)讉�，就是人格不好嗎？

　　查建英：喜歡女人很好，人格還是有問題。

　　竇文濤：而且你像陳丹青說像這種出軌的行為，很多人都有，但是胡蘭成是個誠懇的人。

　　查建英：我不覺得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