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環保局副局長杜少中大概算得上是在北京奧運會新聞中心曝光頻率最高的新聞發言人，最繁忙的時候，也就是開幕前的十多天，他曾在5天參加了6場新聞發布活動。關于空氣質量的問題被一遍遍拋向他，而隨著開幕式后一個個接踵而至的藍天，杜少中被關注的力度逐漸減弱，8月20日他參加的最后一場發布會上，他甚至都有點被記者們冷落了，沒有多少問題提給他，事實已經讓媒體相信北京的藍天承諾。

　　截至24日奧運會閉幕，北京不僅兌現了7年前申奧時承諾的空氣質量達標，而且在8月份收獲了13個一級天氣，打破了北京10年來單月一級天氣9天的最高紀錄，奧運會開幕前外界對北京空氣質量的質疑隨著藍天白云煙消云散。

　　有國外媒體評價說，在北京一切皆有可能。而在杜少中看來，“可能”二字的背后實際上有政府、企業和公民個共同協作，少了哪一方，都支撐不起這片藍天。

　　同戶外的藍天相比，室內的空氣質量并不是此次盛會的焦點。然而，這并不是說它不重要。事實上，很多時候它甚至更為重要。這也是為什么“無煙奧運”會成為“綠色奧運”的組成部分。當1000名煙民在北京東單公園宣誓公開承諾戒煙時，奧運早已超出了體育競技的范圍，它實際上昭示了一種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

　　只是煙草伴隨了人類社會幾千年，走入國人生活也超過了400年。無煙社會的到來注定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煙草，大問題

　　申奧階段，北京曾承諾，到2008年，北京大氣指標達到國家空氣質量標準，二氧化硫、二氧化氮、一氧化碳、可吸入顆粒物等指標達到發達國家大城市水平。當時，不少人懷疑這是否能夠兌現。在臨近開幕時，這種懷疑仍然以戴口罩參賽的方式顯現。

　　然而，截至24日奧運會閉幕，北京不僅兌現了7年前申奧時承諾的空氣質量達標，而且在8月份收獲了13個一級天氣，社會都認識到，北京必須能夠而且應該達到那樣的水平。

　　只是與對藍天的認識不同，盡管吸煙有害健康早已為人所熟知，但是煙草危害之烈卻常常被人所忽視。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全世界每年死于與吸煙有關疾病的煙民達500萬人，其中中國有100萬人。

　　在如此大量的死亡面前，全球各地不斷地掀起控煙的努力。《煙草控制框架公約》也成為首個在世界衛生組織參與下形成的與人類健康相關的國際公約，我國政府于2003年11月10日在公約上簽字，2005年2月27日該公約在我國正式生效。只是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煙草生產和消費大國，我國的控煙形勢依然十分嚴峻。

　　我國是世界上煙草生產消費大國，煙草生產和消費都占世界的三分之一左右。2007年5月29日，衛生部發布的中國首份控煙報告——《2007中國控制吸煙報告》稱，目前中國煙民已達3.5億人；“被動”煙民5.4億人；每年死于與吸煙有關疾病的人數近100萬人，其中死于二手煙的人數超過10萬人。另據我國最新臨床統計數字顯示，91.25%的肺癌患者與吸煙及被動吸煙有關，煙草成為危害我國公眾健康的一大無形殺手。

　　更加令人擔憂的是，我國未成年人的吸煙比率正在呈逐年上升趨勢，每天都有8萬名左右青少年成為長期煙民。

　　對于煙草的經濟上損失，北京大學教授李玲曾經做過測算。按照全國衛生服務調查統計的26%的吸煙率計算，2005年全國吸煙直接成本為1414.37億元，占GDP的0.78%；如果按照全國營養與健康調查的35.8%的全國總體吸煙率，2005年全國吸煙的直接成本為1665.60億元，占到當前GDP的0.91%。

　　事實上，吸煙還導致了大量的間接成本，包括誤工損失、被動吸煙、火災、環境污染以及吸煙導致的人壽命的減少。經過課題組研究，2005年二手煙的成本高達 239.91 億元~294.13 億元，占當前GDP 的0.13%~0.16%；吸煙造成的火災成本是8.68億元~10.26億元，早亡成本是606.74億元~到894.84億元……

　　匯總各項數據，吸煙總間接成本高達 861.11億元~1205.01億元，占到當前GDP的0.47%~0.66%。

　　有人說，過去，我國追趕世界的步子常常用“××達到世界第一”來衡量，但是下面的世界第一丟掉了也許又是中國的大進步：煙葉種植面積第一，煙葉收購量第一，卷煙產量第一，卷煙消費量第一，吸煙人數世界第一，煙草利稅第一……

　　控煙，大困難

　　在損失如此巨大的情況下，控煙似乎是理所當然、水到渠成的。可是，事實并不是這樣。控煙在中國面臨諸多困難。中國疾控中心控煙辦主任楊功煥說，控煙和反控煙的博弈一直在繼續，特別是在我國特有的體制下，控煙之戰注定是漫長的拉鋸戰，不可能畢其功于一役。

　　煙草進入國人生活超過400年。圍繞著它已經形成了一種文化。長期以來，工作交往、老友見面、親朋往來，互相敬煙成了必要的禮貌和客套。這種習俗的韌性強大到足以抗衡任何控煙的力量。對很多煙民來說“飯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遠比“吸煙有害健康”深入人心！“總說煙草有害健康，你能說出到底煙草怎么有害？具體造成多大損失？”這是衛生部主管部門負責人最常聽到的質疑。不吸煙，作為一種新的文明的生活方式還有待進一步的發展。

　　更為重要的是，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煙草生產消費大國，煙草稅收在我國國民經濟中占有很大比重，特別是在我國煙草集團、煙草公司與煙草專賣局實際上是一個利益集團，兩個牌子，一套機構，政企不分，很難真正把《煙草控制框架公約》控煙措施落實下去。

　　有報道指出：為了抵制《煙草控制框架公約》吸煙有害健康的煙草警示語不得少于煙盒30%面積的規定，一些煙草企業甚至聯合起來研究對策，尋找《公約》“漏洞”。甚至有業內人士透露，制煙企業之間已經達成“聯盟”，對于“健康警語宜占煙草包裝主要可見部分50%以上，但不少于30%”的要求，無可爭議地一致選擇30%；而對于“可以是圖文并茂的形式出現”的建議，對策是只進行文字提示。

　　不少煙廠已經找到《煙草控制框架公約》條文更多的“漏洞”：條約雖然規定健康警語的面積，但對于警語文字的大小并沒有要求，于是有的煙廠提議，完全可以把文字盡量做小。還有的煙廠發現公約沒規定健康警語顏色，于是建議把30%完全與產品包裝使用同一個顏色，這也得到眾多煙廠的認可。記者還在采訪中獲悉：在“邁向無煙中國”北方某地項目點，當地控煙辦掛出兩條橫幅宣傳控煙，第二天，同一條街上就出現了兩條煙草公司的橫幅，控煙辦掛出第三條橫幅，煙草公司的橫幅也增加了一條。無煙宣傳遭到無聲的抵制。

　　楊功煥告訴記者：現在一些煙草企業所謂的“低焦油香煙”、“無害香煙”、“納米香煙”更是對消費者的誤導，只要是煙草，只要燃燒，就會有焦油產生，就會對健康產生危害，低焦油卷煙和一般的香煙沒有差別。當前有很多科學依據證明：二手煙中有很多致癌物質，被動吸煙尤其對孩子危害嚴重，目前由吸煙引發的肺癌、心腦血管病、冠心病等25種危及生命和健康的疾病，逐年呈上升趨勢。而煙草界則一直宣稱：二手煙危害還在研究之中，尼古丁在西紅柿等一些食物中都有存在等來模糊人們對于吸煙危害的認識。目前，一些跨國煙草公司更是把目光瞄向中國市場，瞄向中國婦女，他們把吸煙當成一項時尚生活來進行宣傳。

　　楊功煥認為：就吸煙被動吸煙對人們健康的危害以及國家救治吸煙導致的疾病的投入來說，煙草帶來的利稅遠遠不夠。長遠來看，控煙并不能使吸煙者在短期內明顯減少，對煙草消費不會造成多大影響，而是在多年之后才能有效減少煙民數量。目前最重要的是制定全國煙草控制行動計劃，出臺國家層面上的法律，嚴格禁止在公共場所吸煙，減少二手煙毒對公眾健康的危害；同時完全實現煙草生產和管理的政企分開，嚴格控制煙草廣告和促銷宣傳；取消對農村的低價煙補貼，適當提高煙草價格和稅收，減少年輕人煙草消費。同時國家還要出臺政策幫助煙草種植農民轉產，逐步減少煙草種植和生產。

　　一個值得對比的細節是，同是遭受經濟的損失，但在北京藍天計劃的背景下，確實包括北京在內的6個省區市都做出了關停并轉企業的犧牲。北京市環保局副局長杜少中表示，與過去幾屆奧運會相比，北京及其周邊省區市對于污染控制的減排力度是最大的。為保證有了戶外藍天，還應該有干凈的肺，中國青年報社和如煙集團，在中華全國青年聯合會的支持下，開展了“中國青少年遠離煙草行動”，著眼于青少年的健康發展，即將推出的系列活動包括在北京等6個主辦奧運賽事的城市舉行大型控煙圖片巡展、開展“世界無煙日”主題征文、在全國100個城市中選擇1萬所學校進行“控煙先鋒”培訓等等。

　　我國已經是《煙草控制框架公約》的簽約國，按照《公約》的時間表和我國政府的承諾，在未來三至五年內，我國將有數億的吸煙人口需要消費控煙產品直至完全戒煙，這樣，擁有近萬億元銷售額的傳統煙草企業將因控煙、戒煙而面臨產業轉型的問題，一個全新的“控煙經濟”也將隨之形成。有關人士表示，“如煙”電子煙的市場空間非常可觀，并有望成為我國“控煙經濟”的主導力量，也必將在我國政府履行上述承諾中發揮重要作用。

　　無煙，大目標

　　適逢2008年北京奧運會，控煙力量利用此次盛事加大了工作力度，“無煙奧運”被提出來，成為“綠色奧運”的一部分。而就在奧運會開幕前三個月，北京市實施了《北京市公共場所禁止吸煙范圍若干規定》，將禁煙場所劃分為完全禁止吸煙、部分禁止吸煙和特殊公共場所。這被視為1995年以來該領域的重大進步。

　　《若干規定》將醫療機構的室內區域、托兒所、幼兒園、中小學校、體育館、體育場的比賽區和座席區等劃歸為完全禁煙場所；公園、游樂、餐飲、公共交通工具的等候室等屬于部分禁止吸煙場所，可設置吸煙室或者劃定吸煙區，吸煙室或吸煙區外禁止吸煙；特殊公共場所則包括賓館、旅店、招待所、培訓中心等經營場所，應設置無煙客房或者無煙樓層。

　　這大大擴展了禁止吸煙的公共場所范圍。同時，《若干規定》進一步明確了公共場所管理單位的職責，規定個人公共場所違禁吸煙，勸阻無效可罰10元，責任單位可處1000~5000元罰款。可以說北京市這次出臺的“鐵腕禁煙”的政府令考慮細致周到，措施得力，力度更是空前，成為北京乃至全國公共場所禁煙和控煙立法的新起點。

　　此一新規在現實生活中得到了理解和支持。在記者故意叼著香煙先后進入海淀區兩所學校時都被保衛室工作人員阻止，并被明確告知學校內禁止吸煙，同時記者看到學校均在醒目位置設立了禁煙標志。在賓館和體育場等一些公共場所，記者看到禁煙檢查員們都很盡職地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勸阻吸煙者或者把吸煙者引領到專門的吸煙室或吸煙區。“我們重在勸阻吸煙人員在公眾場所不再吸煙，煙民們一般都比較配合，到現在一張罰單也沒開。”公共場所禁煙檢查員王小姐告訴記者。

　　“有成效但也有難度”北京市控煙辦一工作人員這樣總結新規執行情況。盡管新規執行還面臨一定困難，但無煙奧運和北京控煙工作已經引起國人前所未有的關注，無疑把中國的控煙工作推向了一個新高度，為全國禁煙控煙工作提供了一個新契機。人們期望煙霧繚繞的境況將越來越少。

　　無煙社會需要社會公民的點滴貢獻，而事實上，綠色奧運的藍天計劃也是由公民行為所構成。有車族郭先生說，已經放棄開私家車上下班兩個月了，除了不斷上漲的油價斷了開車的念想外，同事之間發起的綠色出行活動更堅定了郭先生擠進公交人潮的決心。

　　不開車上下班能對北京的環境有多大的貢獻？怕只是杯水車薪吧。每當有朋友對郭先生的行為有所質疑時，郭先生都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開車減少的二氧化碳都是能計算的，點滴的行為肯定能為綠色奧運做貢獻。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異想天開，郭先生告訴記者，可以點擊一個名為“clean air”的網站，那里面有一個“碳計算器”可以把個人環保行為的效果計算出來。

　　郭先生家到公司的距離是10公里，如果單人開私家車上班的話，單程就要排放4.7千克左右的二氧化碳，而如果改乘軌道交通或公交車的話，這一路對環境的污染只剩下排放人均100多克的二氧化碳。

　　實際上，奧運的洗禮確實改變了生活。畢竟體育和煙草被認為是不相容的。體育是對生命質量的促進，給人們帶來健康的生活、健康的競爭和健康的心理，而煙草則給生命帶來疾病和死亡。“無煙奧運”的提出基于對生命的尊重，這也促使公眾開始反思二手煙的危害，促使二手煙受害者有底氣地維護自己的健康權利。

　　盡管國人習慣于容忍，特別是吸煙成為個人權利，但是這樣的場景在生活中越來越多的出現：一個煙民在餐館或者其他公共場合正吞云吐霧，另外的人則理直氣壯地說，“如果你不過去叫他把煙滅掉，我就去告你！”

　　如煙產品的專利發明人韓力認為，“如果你有能力，盡量幫助別人；如果沒有能力，也至少不要傷害別人！”這是對旁人健康的尊重，也將健康提升到一個新的層次。“無煙奧運”能否成為開啟“無煙中國”的金鑰匙？吸煙的人戒煙、不吸煙的人遠離煙草、青少年遠離第一支煙，醫務人員、政府公務員、教師等職業人群帶頭不吸煙——無數二手煙受害者期待著有一天真正生活在“無煙中國”。

　　據了解，“電子煙”是指依據“尼古丁替代療法”的科學原理研制的一種電子霧化器。電子煙從味道、溫度、口感、外觀等多個層面，對吸煙行為進行了高度仿真。它通過肺部吸入的方式提供微量純凈的尼古丁，能夠在有效時間內安全地滿足煙癮。由于電子煙不燃燒，不含焦油等有害物質，沒有二手煙危害，符合吸煙者的心理習慣與行為習慣，因而吸煙者樂于接受，極大地提高了控煙成功率。“如煙”電子煙是全球性的產品，在全球13億吸煙人口和每年一萬億美元的銷售額中，擁有廣闊的市場空間和發展前景。本報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如煙”電子煙已經在美國、奧地利、土耳其、以色列、荷蘭、韓國等20多個國家和地區合法銷售。某國際煙草巨頭曾愿意以巨資收購“如煙”專利技術。中國疾控中心控煙辦已經向國家有關部門提交了關于在中國控煙的包括出臺公共場所禁煙政策、煙草生產管理政企分開、提高煙草價格和稅收、取消對農民的低價煙補貼等幾條建議，建議已經得到國家主要領導人的認可和批示，全國性的控煙行動有望很快形成。 （記者 董偉 劉世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