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5%的人看好新拆遷條例能制約暴力拆遷

　　74.1%的人關注正在征求意見的新拆遷條例，其中30.6%的人甚至是“強烈關注”

　　1月29日，國務院法制辦公布《國有土地上房屋征收與補償條例(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新拆遷條例”)，廣泛征求民意，擬取代飽受爭議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

　　上周，中國青年報社調中心通過民意中國網和搜狐網，對2001人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74.1%的人正在關注新拆遷條例，其中30.6%的人甚至是“強烈關注”。

　　被拆遷方為何不愿搬離？71.4%的人首選“補償過低，不合理”

　　北京市市民韓昭說，拆遷真正涉及的人并不多，但新拆遷條例獲得這么高的社會關注，一是因為近年來拆遷糾紛甚至暴力拆遷事件不斷，大家心理上不安；另外，看到拆遷補償費一漲再漲，不少人抱著“了解行情”的態度——“因為沒準兒哪天就到我了呢。”

　　“一般來說，年輕人都比較愿意搬遷，上了年紀的人不愿意動。”王菁原來住在北京三環附近，當時拆遷方提出補償錢或者遷往通州。鄰居中，年輕人覺得能換新房子挺好，老人們覺得去通州太遠了，什么都不方便，而補償的錢根本不夠在同一地段買房。“開始鄰居們都商量好了，誰也不搬。拆遷方后來提高了補償條件，先搬的話拿到的補償更多。于是一夜之間，大家全簽了協議走人了。”

　　對于被拆遷方不愿搬離的普遍原因，此次調查中，71.4%的人首選“補償過低，不合理”；65.8%的人認為是“房價高，合適房源少，再置業難”；58.1%的人表示“拆遷方態度蠻橫惹人恨”。

　　接下來的排序依次為：城中心地價升值快，不愿輕離(54.6%)；老房子價值評估不合理(50.0%)；老房子就醫、上學等條件優越，遷出后損失大(48.3%)；沒法回遷，工作生活不便(48.2%)；越拆越遠，交通成本高(47.2%)；“釘子戶”通常補償高(36.7%)等。

　　“各地拆遷的方式大同小異。”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社會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法學院教授喬新生，連續5年來在北京、廣州、河南焦作等16個城市做拆遷方面的調研。他發現，幾乎所有的城市拆遷，都是通過提高補償的贖買方式打破僵持局面，“但這沒有可持續性，人們的欲望被一再滿足后，城市生活的成本也會越抬越高。”

　　喬新生認為，居民不愿意搬離的原因主要有三個：一是城市規劃經常修改，導致一些居民剛建了十幾年的房子被迫面臨拆遷，他們自然不太愿意；第二是住房價格上漲過快，補償款不足以在同等地段再買到合適的房子；三是不少人將老房子看作精神家園，有人就會說：“這里有我幾十年的生活記憶，搬家就像魂兒被抽走了一樣。”

　　在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王錫鋅看來，拆遷糾紛主要還是源于利益。他認為，公平的補償首先要以同地段、同類型房屋的市場交易價為底線。而底線的參考標準僅僅是最低標準。“補償分為貨幣補償和產權置換兩種，如果是回遷的話，至少應該換到相同大小的房子。如果貨幣補償，最低標準應該考慮到搬遷到別的地方，整體生活質量是否有所下降等因素，在市場交易價格上向上浮動。”

　　“公眾的意見參與不能是一個過場”

　　據報道，國家信訪辦2003年~2006年的統計發現，在接待的上訪者中，近40%的人涉及拆遷。此次調查顯示，多數人(65.5%)看好新拆遷條例的效果，認為其可以制約暴力拆遷行為，降低因拆遷導致的上訪率。

　　王錫鋅說，新拆遷條例對征收決定的正當性和補償方案的公平性這兩個方面，都有較大的強化作用，如果能最終確認并落實，暴力拆遷或對峙情況會相應減少。“但爭議可能還是會存在，比如補償是否公平合理等問題。”

　　有人認為，新條例看上去很美，但過分重視個體利益，若照此稿執行，地方政府將很難通過行政程序實施拆遷和建設，地方財政收入和經濟發展會受到明顯影響，最終還是會影響百姓的就業和生活。

　　對于這個觀點，調查中，49.7%的人表示“有道理，應平衡個體利益和集體利益”；17.2%的人也認為新條例不可過于保護個體利益。此外，47.6%的人認為這個觀點很荒謬，“個人權利得不到充分尊重，最終也會損害集體利益”；還有23.4%的人認為“地方政府的財政收支不透明，財政增減跟我無關”。

　　喬新生說，地方政府在實施拆遷和建設的過程中，有時確實有苦難言。拆遷必然面臨對老百姓補償的巨大壓力，不拆的話，城市GDP又上不去，在目前的政績考核體系下，官位難保。所以只能在拆遷的過程中，盡可能地維護穩定，減少群體性事件。

　　“公共利益是以個人利益實現為前提條件的。”王錫鋅說，具有不同主張的個人利益得到很好的安頓，我們才認為公共利益得到了很好的實現。所以，現在需要改的不僅是征收條例，還有官員的思維方式。在過去的思維中，管理成了核心，效率成了至高無上的目標，官員關注的就是權力行使得心應手。而現在，應該讓民眾自己決定什么是他們最大的公共利益，“如果個體利益得不到充分尊重，談什么公共利益？”

　　據了解，新拆遷條例征求意見將于2月12日結束。截至2月9日中午，已有11822人參與了網上的意見表達。

　　王錫鋅認為，新拆遷條例征求意見程序應該是一個完整的過程。意見收集上來后，首先要讓公眾知道大家都提了哪些意見。然后，將這些意見進行歸納匯總，并向社會公布。最后，還要對意見公開處理結果，哪些意見吸納了，哪些意見沒有吸納，為什么沒有吸納，要有理由。

　　“公眾的意見參與不能是一個過場，而是有意義的，要真正起到建設性的作用。對公眾意見的處理說明和吸納反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我們期待國務院法制辦下一步的工作。”王錫鋅說。

　　2月8日，中國青年報記者就新拆遷條例征求意見情況，聯系了國務院法制辦。當天下午，國務院法制辦相關負責人就專門致電記者，稱各界意見目前仍在收集過程中，記者的一些問題目前尚難以回答。這位負責人告訴記者，在2月12日意見征求結束后，國務院法制辦在春節期間會有專人負責意見的歸納整理，匯總完畢后再接受采訪。

　　得知本報社調中心進行了有關的民意調查后，他表示國務院法制辦會關注這項民調結果，愿意在此后的采訪中就相關問題與記者做進一步交流和探討。(記者 馬明潔 李濤 王聰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