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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易立競

　　“你到底會不會走路啊？怎么永遠都像個小鴨子，撇著八字腳。”姜文有點急了，大聲沖樓梯上的胖女孩“張曉梅”喊。女孩一臉無辜地看著姜文。一個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動作，姜文教了她無數遍；一場哭戲拍了若干條，“張曉梅”一滴眼淚都沒流出來。

　　這是1993年《陽光燦爛的日子》拍攝現場。“張曉梅”是左小青的第一個角色。

　　當年，父親的朋友為《陽光燦爛的日子》拍劇照，左小青閑來無事，跟到了劇組。“第一次那么近距離看明星，而且是那么大腕兒，既興奮又有點怯怯的，趁他不注意就偷看一眼。太神奇了！可以離明星這么近。”

　　姜文注意到了這個不時偷看自己的小女孩，正好劇組當時缺個會跳舞的女演員，他覺得左小青挺符合劇中人物的形象，決定讓她來演。

　　只有一場戲，卻拍了一個星期。后來觀眾看到《陽光燦爛的日子》里，八字腳的“張曉梅”腆著小肚子，像小鴨子一樣從樓梯上走下來，手擋在眼睛上，嘴巴咧得大大的，作出一副哭的樣子。

　　“演不好也不怕被換下來，那時年齡小，剛從體操隊退役，對社會上的很多事都覺得好奇、新鮮，能拍那部電影是意外，完全是抱著玩兒的心態。”但姜文為當時正處于人生轉折點的左小青指明了方向——去學影視表演。

　　“鄰家女孩”的“心眼兒”

　　人生的關鍵時刻，她總能遇到伯樂，姜文是第一個。她讀北京電影學院時的班主任謝園、推薦她出演《中國式離婚》的陳道明、著名經紀人王京花都曾在重要關頭幫助她定位。

　　和左小青簽約時，王京花指著她那疊宣傳照不客氣地說：“要不是見到你本人，我絕對不會簽你。這些照片妝太濃，根本就不適合你。你的定位就該是清清爽爽、鄰家女孩的感覺。”王京花讓她“堅持這樣的定位，不要隨意改變路子”，“要找優秀的演員和導演合作，錢不是第一位的”。

　　先不論演技如何，這樣的堅持，讓左小青成為極有觀眾緣的演員。巨蟹座的她，長得水靈、柔弱、無辜，哪怕現在已經30出頭，怎么看都有股子青澀勁，好像隨時會害羞得抬不起頭。這樣的女孩，哪怕曾經傳出緋聞，也不會有人揪住不放。

　　相熟的人說她“沒心眼兒”。“沒心眼兒”的左小青其實有自己的“小算盤”，“我對自己有信心，也有標準，我想成為斯琴高娃、蔣雯麗那樣的演員，年齡越大越有價值。”有了這樣的榜樣，做演員10多年，左小青依然以后輩自居。碰到她尊為“大腕兒”的演員，比如王志文，“他們演戲我會找機會去現場觀摩。我說臺詞有點快，王志文就告誡我，‘不要4個字4個字往外蹦，你不是背臺詞，是說話呢。’”

　　導演侯詠說：左小青沒有年輕女演員身上常有的那些毛病，拍戲時對劇本、人物都很有想法，而且愿意向前輩學習，即使候場很久也沒有怨言。

　　體操生涯后遺癥

　　一說起“吃苦耐勞”，左小青毫不謙虛。她8歲開始練藝術體操，“那種苦，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吃的”，8年下來，她自己都得意自己吃苦的能耐。

　　單單控制飲食就不是一般人能堅持下來的。

　　“藝術體操對體形要求非常嚴格，我們每天都要稱體重，精確到兩，超一兩罰跑10圈，每圈400米。有一次放假回家我貪嘴多吃了一點，回學校稱體重超了6兩，每天要罰跑60圈。那之后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吃飯，只能喝水吃橘子，餓得有氣無力還得每天跑60圈，一邊跑一邊哭。那幾年我好像就沒怎么吃飽過。”回憶起這段經歷，左小青不禁皺起眉頭，“都不知道當時怎么過來的。我要有了孩子，一定不會讓他去當運動員，太苦了。”

　　做了8年運動員，“頸椎、腰部、肩膀都有傷，有一次訓練，一個動作失誤了，頭先著地，暈過去了。醫生說要開顱矯正，我媽嚇壞了，后來選擇了保守治療，休息了一段時間，還接著訓練。現在天氣一變就會偏頭疼，特別難受。下雨的時候肩膀兩邊疼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能讓人不停地按摩。”她現在是正骨醫院的“常客”，一有時間就過去。

　　從省隊到國家隊，左小青清楚記得自己的每個成績，“五次全國錦標賽冠軍，韓國邀請賽和朝鮮邀請賽冠軍，四大洲體操錦標賽冠軍，世錦賽第六名。”沉默一會兒，她又感慨：其實也沒什么好后悔的，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擁有這樣的人生。

　　這樣的人生讓她有了一個信念：只要努力一定會有成績。安靜柔弱的左小青說自己骨子里是一個斗士，有永不服輸的韌勁，不喜歡自怨自艾，“身邊的人說我不長腦子，說話太直，做事不考慮結果，但我不想改變。”她只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像她演的第一部電影一樣，永遠是“陽光燦爛的日子”。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