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兩岸“三通”由于臺灣當局的人為阻撓，至今無法實現。然而，“三通”之外的另一通——“通婚”卻在海峽間暢行了十余年，并且隨著兩岸交流的日益頻繁而有愈演愈烈之勢。男婚女嫁，你情我愿，本來無可厚非，但兩岸由于長期隔絕，造成了價值取向、經濟差異等種種沖突，橫跨一灣淺淺的海峽，兩岸婚姻卻憑添了許多無奈與苦澀。《臺聲》雜志約請島內作家嚴俊就兩岸婚姻話題撰寫系列文章，內中有眼淚也有歡笑，讀者不妨細細品味。

　　——看過這么多的悲悲喜喜，兩岸婚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說句公允的話，如若沒有一定程度的感情做基礎，很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頭撞進一個和自己生長完全不同，完全不了解的社會，真的是不該鼓勵兩岸通婚的。

　　追溯最早的兩岸婚姻，大約要算臺灣藝人凌峰了，80年代末期，臺灣“解嚴”之后，因為拍攝臺灣第一部介紹大陸風光的電視片《八千里路云和月》，凌峰來到大陸。那時不要說拍片，來大陸的臺商都很少，和賀順順在大陸結婚，更可算開風氣之先，在當時的演藝圈轟動一時。

　　接下來是因為演唱《當我想你的時候》、《走過咖啡屋》走紅臺灣和東南亞的女歌手千百惠，因為參加那年北京亞運的演唱會之后，得到和內地合作專輯的機會，認識了北京搞作曲的高大林，因碰撞的個性相吸而相戀，千百惠放棄了比高大林高許多的聲名和相應優越的生活水準，追隨他淡出歌壇洗盡鉛華，在北京過著淡泊有味的小民生活，甚至10年沒回過臺灣。高大林可能要算最早的臺灣女婿了，去年初久違的千百惠在蘇州復出，開了一個個人演唱會，據說很轟動。

　　90年代中期臺灣電視臺播過一個《孔雀舞》，令觀眾嘆為觀止。據說女主角楊麗萍是云南白族人，在大陸是國寶級，聽說她也嫁給了臺灣人，只是她的婚姻很低調，沒有人說得準她現在的婚姻狀況。

　　玄小佛是80年代臺灣暢銷女作家，因為有一次失敗的婚姻，發誓十年遠離婚戀不談嫁娶。機緣中，結識了上海的電影導演楊延晉，風流倜儻、青年得意的楊延晉，對雖然同文同種，但成長文化、養成環境大相徑庭的玄小佛，好奇著迷而追求不舍。沒有其他人的兩岸婚姻的地位和生活上的差距，兩個文化人也和凡人一樣，激情過后，回歸現實面對自己。戀愛時她是小說中的女主角，沒想到這次婚姻竟和因了這份愛情，被她放棄了的一帆風順的事業，失之千里。畢竟是自己選擇的人生。或許命里注定是自己人生的痕跡，其實玄小佛何嘗不是在用自己的經歷寫著另一部小說。

　　夏祎是近年在臺灣很紅的藝人，出生于上海梨園世家，8歲到北京學戲，17歲時獲得大陸戲劇界最高榮譽梅花獎。之后，從北京應邀去夏威夷講學，教授國劇時，認識了在美國的臺商先生結婚生女。4年前來臺定居，在臺北復興劇校教戲。前幾年因緣“上海熱”在臺灣發燒，在電視上教上海話一炮而紅，家喻戶曉。因為科班出身，功夫扎實，且戲劇、音樂、曲藝樣樣在行，記得有次還唱過一支我很喜歡的廣東南音，令觀眾十分討喜。最近還紅回了大陸，常去上海和北京作秀。然而，光鮮亮麗的舞臺背后，嬌小玲瓏的夏祎獨自隱蔽忍著悲劇的婚姻。素行不軌的丈夫，風流張狂欠下大筆債務，被追討和通緝。離婚了兩年，夏祎不但還幫忙償還欠債，為了在大陸妹妹家念書的女兒很陽光的成長，瞞著女兒家中的所有不幸，到處作秀支撐家庭。看她幾近自殘的蠟燭幾頭燒，觀眾心疼真實人生中的種種無解，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單薄的她怎么能夠承受得起……

　　以《我很丑，可是我很溫柔》唱紅大陸的實力派歌手趙傳，1998年和朋友介紹的一位上海小姐結婚，現在己有兩個女兒，妻子出身公務員家庭，小他10歲，談了1年多戀愛，定了下來。這當中傳言不斷，說他在臺灣流行樂壇“過氣了”“沒得混”，才跑到大陸去，找個大陸老婆，是想開拓內地市場。面對臺灣家中失敗的生意，多年打拼給父母買下的房產也抵押出去，人生低潮到谷底，四面楚歌逼得身懷六甲的妻子，追著呼喚離家出走的他，要他留下來，妻子相信他會有新的一片天……生命的燈讓妻子重新點亮，趙傳感念這份真實的愛情。婚姻讓人成長，站起來的趙傳，一場場個唱中粗獷的表象下，內心透著一股從氣盛的“憤青”到穩健音樂人的個人特質，水乳交融地和期待他再出發的觀眾共振。

　　這幾年，隨著兩岸日漸了解，生活差距縮小，撇開少數不法，應當說兩岸婚姻正逐步趨于正常，自由戀愛、婚齡接近、選擇性高、自主性強的一群新生代，從尋常百姓到文化人，兩岸新人應運而生。

　　在淡水生長，在香港呆了8年的庹宗華，為拍戲大陸臺灣兩邊跑，尋尋覓覓多年后，去年和一位上海女孩結婚。據說他和吳倩蓮分手后，一直很神秘低調，突然結婚令大家很訝異。品味很高、戀情不斷的庹宗華有很高的追求，因為到處跑，這幾年有些想定下來了。在一次和臺商聚會場所，認識了一位上海小姐，對方很單純，甚至不認識他是誰，感覺沒有壓力，聊起天來很投緣，便開始交往。婚后的庹宗華很美滿，他說，“兩個人的感覺真好，和單身完全不一樣。”他多以平常心和包容心，對待小他15歲天蝎座的太座，她也很管得住他。“過去做什么事都是一個人，現在感覺不一樣了。”婚姻讓庹宗華成熟男人的魅力展現，新婚中拍攝的《孽子》入圍“金鐘”，不是沒有道理的。

　　李國超是臺灣中生代藝人，因車禍休息兩年后，為了生活撐著拐杖到大陸去接戲，一次收工回飯店搭便車，巧遇北京小姐劉靜，結束了他多彩輕狂的單身生活。李國超臺灣、美國的家，給劉靜很多的親情和溫暖，婚后因應法令半年一聚首，加上北京，他們有3個家，相處的時間卻只有一半，對一個家庭來說，這是近乎殘酷的人性考驗。由于目前無法改變現狀，劉靜與李國超有申請新加坡移民的打算，希望借由拿他國護照而能使夫婦常在一起，不要老是分離。不管今后如何，劉靜和李國超一樣，永續經營著他們因緣聚合的婚姻，幾年來用信任、理解、和愛支撐起這座生命的橋。

　　“兩岸婚姻太累了！”凌峰這樣感嘆、吶喊，也是沉重的兩岸婚姻的寫真。賀順順因為支持丈夫抗議臺視停播《八千里路云和月》的靜坐逾期3天離臺，被取消已經排了七八年的居留，重新排隊。這里面的艱辛，他們的感覺，沒有人可以取代。

　　原文載于《臺聲》2004.1-2 作者：嚴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