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企業家》稿件務經書面授權并注明摘自《中國企業家》。)
2004年歲末，招商銀行(600036，簡稱招行)“財富賬戶”正式面市的發布會上，馬蔚華行長，這位新技術的鼓吹者，身著一身深色西服，偕同兩位總行行長助理唐志宏和尹鳳蘭，笑容滿面出現在中華世紀壇金色大廳的發布會現場。
憑借出其不意的新產品策略和令人側目的創新精神，馬在中國銀行界樹立了令人耳目一新的銀行家形象。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媒體面前為他掌舵的招行新一代金融產品高調宣傳，他不僅是這些新產品的設計者，也是推廣者。招行當年憑借“一卡通”成名，率先利用信息化網絡技術改造銀行業務，建立網上銀行，由此成為中國電子商務最主要的支付銀行。
加入WTO之后，中國銀行業一直處在國內外關注的漩渦中，一波突如其來的宏觀調控，更是令體質羸弱的中國銀行業雪上加霜。2003年底，央行提高存款準備金率，標志著緊縮政策的開始，調控實施伊始，銀行就成為最直接的承受者。接下來的措施是清理整頓開發區和整頓土地市場秩序，抑制鋼鐵、水泥、電解鋁等行業盲目投資等。2004年年初，經濟“過熱”得到官方確認，中央更加嚴厲地控制信貸貨幣供應總量，嚴格土地管理、抑制固定資產投資過快增長的政策措施相繼出臺。
自始至終，銀行業一直是宏觀調控的焦點和晴雨表。2003年四季度，因存款準備金率的調整，存貸款增長急劇萎縮。而2004年的第一季度，存貸款增長又創出新高，“兩會”之后伴隨著正式的宏觀調控，存貸款增量大幅回落，到三季度末，存款同比增幅15.2%，貸款同比增幅13.7%，存貸繼續下降，遠遠低于調控前的水平。前三個季度人民幣貸款增長1.79萬億元，已不可能完成全年2.6萬億元的目標。
銀行業幾年來的飛速擴張戛然而止，招行身在其中。招行的存貸比也持續下降，由一季度的81.12%降低到了75.63%，已經低于2003年上半年的水平。
目前擺在招行面前的現實壓力是：在現有的存款結構下，在債券投資風險增大的情況下，如何拓展短期貸款業務？年過50歲的馬蔚華開始了新的沖刺——他宣稱招行要“做中國最好的零售銀行”。難怪，招行此次為“財富賬戶”的推出隆重其事，表示要借此“開啟個人銀行服務3G時代”。
收斂鋒芒
宏觀調控最主要的措施就是緊縮貨幣政策。最先實施的是存款準備金率的提高以及窗口指導，其后便是對信貸的控制，直至最近的加息，這些使得貸款的增長持續下降。商業銀行的貸款增長從一季度的8350億元下降到了三季度的3600億元，降幅高達57%。
貸款增長的下降無疑是對商業銀行營收的最大侵蝕。但是，股份制銀行貸款仍然增長了22.6%，遠遠高于國有銀行7.1%的增幅。招行第三季度新增貸款近139億元，雖比一季度幾乎下降一半，但也比二季度增長了五成，如此波動可見宏觀調控的力度！
前三季度，招行共新增貸款501億元，完成全年約700億元貸款計劃的70%，由于信貸緊縮有所松動，四季度新增貸款可能回升，年計劃可望接近完成，貸款增幅達到了25.9%，在行業內處于領先水平。如此緊縮的政策下，招行也算交了一份不錯的成績單。但是，據估計，今年貸款業務的增長放緩將導致明年的營業額和凈利增長回落到兩成左右。招行過去幾年的加速增長出現拐點，增長率行將掉頭向下。
對于幾個重點調控行業的貸款限制是不是造成貸款增長放緩的主要原因的疑問，馬蔚華稱，他一直堅持“理性對待市場”的理念，“這次宏觀調控下，我們對于國家限制的那些行業的貸款加在一起不到8%。”對于備受關注的房地產貸款，馬蔚華更是小心翼翼，“我在人民銀行工作過很多年，而且從事過貨幣政策，在南方當過監管官員，親自目睹了房地產的興衰起落，所以我對房地產貸款比較謹慎�！闭行械姆康禺a的貸款總量始終沒有超過貸款總量的5%，——不論這個行業熱也好，冷也好，招行都保持這個貸款量，而且他認為這些都是優質客戶。話雖如此，從幾個季度的新增貸款的劇烈波動可見，招行的貸款政策還是受到了宏觀調控的極大影響。招行的存貸比也持續下降，由一季度的81.12%降低到了75.63%，已經低于了2003年上半年的水平。此前招行透露，近期主要秉承積極吸收存款，謹慎并適度放松貸款的策略。
招行過去幾年中資產規模的飛速擴張引起了市場對其潛在壞賬風險的擔憂，尤其是宏觀調控可能會導致壞賬增加。事實上，主要商業銀行的不良貸款余額由一季度的減少342億元反轉為三季度的增加367億元，銀行壞賬進一步增加的風險較大。招行三季度末的不良貸款余額為97.3億元，比一季度增加了2.7億元，出現回升趨勢，不良貸款率2.72%，比一季度末下降了0.11個百分點。在所有國有銀行和上市的股份制銀行中，招行在四個限制性行業中的貸款比率是最低的。所以馬蔚華能信心滿滿地說：“國家宏觀調控給我們經濟生活必然帶來影響，但是招行比較早地意識到銀行業的發展趨勢，今年宏觀調控對招行的影響不大�！�
祭出“零售業務”的重拳
招行的存款結構中，95.31%為短期存款，而中長期貸款為28.75%，這使得招行的流通性缺口高達14.9億元，占總資產的26.35%，據各上市銀行首位。招行短存長貸的流動性風險引起了廣泛的擔憂。
能在加息之前意識到以上這些問題的嚴重性，馬蔚華并不感覺失落：“不要說加息，就是不加息，中長期貸款也是商業銀行努力減少的目標，因為中長期貸款要有中長期的資金來源相對應，一個銀行的正常資產配置結構也一定要調整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彼硎�，過去很長時間內考慮的主要問題就是推出“財富賬戶”，以發展零售銀行業務。招行總行行長助理唐志宏認為這是一個順應現代商業銀行發展趨勢的明智選擇。從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以來，發達國家和地區的主流銀行的零售銀行業務的營業額和利潤貢獻率通常都在50%以上。盡管本次利率調整有利于短存長貸的招行擴大利差，提高收益，但唐志宏認為，隨著利率的市場化，銀行業競爭加劇，以及非銀行金融機構可能侵蝕傳統商業銀行業務，銀行利差將急劇縮小。
發展零售業務的另一個原因，便是中國目前商業銀行資本約束和資本困境的一種必然的戰略手段。長期以來中國商業銀行的主要業務模式和利潤模式是吸收大量的存款，然后大量對生產領域和流通領域進行貸款，收取利差，形成利潤。這種依靠自身力量進行資本的積累，已經跟不上信貸規模高速擴大的步伐。招行2002年上市融資以后資本充足率持續下降，今年上半年發行了35億元次級債，日前又發行了65億元可轉債，才將資本充足率重新拉回到8%以上，然而按照現在的業務模式，資本充足率又將開始新一輪的持續下降，增加了融資壓力。
而零售業務能緩解這一矛盾。和批發式的對公貸款相比，個人貸款一個重要的優點是資本消耗較低，“用最少的資本來做最多的事情”(馬蔚華語)。招行已經在零售銀行業務方面取得了初步領先，構建了由分支機構、自助銀行等一卡通電子終端、網絡、手機銀行和電話銀行組成的龐大網點。由于CPI持續處于高位，儲蓄存款增長出現下降趨勢，對于營業網點較少的股份制銀行影響較大，三季度股份制銀行存款只增加900億元，只相當于二季度的三分之一。而招行單季存款增加310億元，保持升勢，前三季度存款增幅為32.2%，遠高于10.9%的行業平均水平，由此可見，在零售銀行業務方面，招行對于優質客戶的競爭中占得先機。而“財富賬戶”能取得多大的效益，招行上下一致認為有賴于市場的接受程度。馬蔚華甚至認為，宏觀調控對招行帶來了積極的影響。“招行正好利用宏觀調控的機會，收回了一些不太好的客戶，加強了一些優質客戶，實現了結構的調整�！�——宏觀調控已經終止了招行瘋狂擴張的步伐，對于招行和前幾年在傳統銀行業務上高歌猛進的商業銀行而言，是一個嬗變的契機。
稿件來源：《中國企業家》 作者：葛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