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人員第一次找到他，他口口聲聲表示配合調查，結果卻滿不在乎，時而侃侃而談，神采飛揚，時而緘默不語，一臉無辜，特別是一提起“錢”的話題，他趕緊辯解——

　　公司“內訌”引出受賄案

　　去年12月，檢察機關不斷接到群眾舉報，稱時任江蘇省揚州市經濟開發區拆遷安置管理辦公室主任的李忠海有重大違法行為。揚州市廣陵區檢察院隨后展開秘密初查。

　　辦案人員在走訪中發現，舉報人叫成安，是揚州一家房地產評估咨詢公司的負責人。2006年，成安與其公司原合伙人、副總經理李強產生嚴重分歧，兩人分道揚鑣之后，李強新辦了一家房地產評估公司，同時帶走了原公司的業務。李強的這一做法引起成安的極大不滿，索性大家都不能好過了——他向檢察機關舉報李忠海曾收受李強“好處費”。

　　成安證實，拆遷安置管理辦公室負責安排承接房屋評估及付款等業務。早在2002年，他所在的房地產評估咨詢公司就與李忠海有業務上的合作，公司每年都要收取拆遷辦支付的評估費。有一天，李強向成安匯報工作時談到，李忠海向李強提出今后收到評估費后要按10%給他“好處費”。

　　拆遷辦的“一支筆”這樣發話，成安不敢怠慢，經與公司另一領導童經理商量，在當年9月，他所在的公司按照10%的比例給了李忠海“好處費”；到了2005年下半年，李忠海提出“漲價”，比例提高到15%，該公司按照新的比例支付了6萬元給李忠海。這些年來，整個過程都是李強一手操辦，總共“進貢”李忠海12筆共計17.5萬元。

　　經走訪童經理，他也證實公司領導商量給李忠海送“好處費”的事情，童經理同時證實，該公司給了李忠海“好處費”之后，李忠海將開發區大部分評估業務給了他們公司進行評估。

　　在隨后的調查中，李強也證實了曾向李忠海送“好處費”的事實。李強還提到，他曾以其同學經營的評估公司的名義，承接過開發區拆遷辦的有關評估業務，當時李忠海提出要按評估費的20%給其“好處費”，李強先后三次給他“進貢”。

　　對“配合調查”他不屑一顧

　　檢察機關隨即調取了相關賬目，初步掌握了李忠海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涉嫌收受房地產評估咨詢公司賄賂的犯罪事實。2007年1月，檢察機關依法進行立案偵查。

　　李忠海43歲，大學文化，一米七五的個頭，看上去一副精明能干的樣子。辦案人員第一次找到他， 他口口聲聲表示配合調查，結果卻出乎意料——只見他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時而侃侃而談，神采飛揚，時而緘默不語，一臉無辜，特別是一提起“錢”的話題，他趕緊辯解：“我根本不可能與他們提錢的事情！我工作的時候責任心強，對他們要求嚴啊，是他們栽害我！”

　　當提到自己家庭，李忠海顯得一臉的惦記，確實，在糧店當售貨員的妻子、在高中上學的兒子、在農村老家的親人……這些都是他牽掛的人。可是，當偵查人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向他闡明政策，希望他真正好好配合的時候，李忠海還是顯得不屑一顧，大喊自己冤枉！

　　為了有力地指控犯罪，公訴人提前介入偵查，從公訴的角度建議偵查機關制定周密的偵查計劃，從出庭支持公訴的證據要求建議在收集證據時應當細致、全面，只要和案件有關的證據盡量去收集。檢察機關通過技偵手段，全面查清了李忠海案發前后的主要聯系人員，使所有的間接證據形成了具有充分事實基礎的證據鏈。

　　責問行賄人“怎么辦事的”

　　查證的結果更加堅定了辦案人員的信心。畢竟做賊心虛，李忠海得知自己即將被檢察機關進行審查的消息后驚恐萬分。2007年1月中旬的一天，他打電話通知李強趕到其辦公室，責問他“是怎么辦事的”？并讓李強統計一下這幾年一共送了他多少錢，準備退還受賄款。并告知李強“近來風聲緊”，要李強到外地避風。

　　李忠海不知道，偵查人員對他想通過“退贓”、“串供”等手段來掩蓋其犯罪事實的行為已經了如指掌。李忠海也不知道，就在辦案人員傳喚其來接受審查前一小時，他指派去給李強退還受賄款的外甥并沒有見到李強，奉命“避風”的李強很聽話，因怕惹罪上身，他根本沒有露面“接頭”。

　　到該案起訴時，公訴方已經掌握了嚴密的證據體系，尤其是李忠海得知檢察機關要找其談話時，電話安排其外甥將這幾年受賄的錢歸還給李強的證據被列為舉證目錄中的重要內容，這些證據后來都作為舉證證據一并移交給了法院。

　　庭審中的斗智斗勇

　　開庭時間是4月12日。在庭審中，李忠海“一問三不知”。當公訴人向他宣讀李忠海在案發前后串供“退贓”等短信記錄單時他的臉色頓時煞白。

　　李忠海雖然不知道檢察官對他的短信記錄單是如何掌握的，但頭腦靈活的他竟在法庭上“活學活用”，當公訴人向法庭宣讀其收受某公司董事長朱女士4萬元的證言時，他百般抵賴“我和朱女士有不正當關系，我怎么能要她的錢……不信，你們可以調取我和她之間的短信啊！”

　　公訴人果斷的駁斥在偌大的法庭里擲地有聲：“結合其他證據，被告人利用職務便利，介紹業務并收受4萬元的證據是充分的。至于雙方之間是否關系曖昧，不影響本節事實的認定，因此沒有調取短信記錄單的必要。”

　　“對這樣的‘零口供’受賄案件，我們公訴人在法庭上一定要掌握辯論主動權，充分利用案件的證據條件，有力攻擊被告人的弱點、漏洞，使其最終陷入無理可辯、不能辯的地步。”公訴人洪檢察官說，“一般情況下，被告人并不完全了解檢察機關所掌握的具體犯罪證據，不管其如何狡詐，如何頑固，只要我們在法庭辯論中從心理上擊敗他，就能乘勝追擊，各個擊破。”

　　李忠海的受賄款中有一筆5.6萬元是在其辦公室讓李強交給了他的外甥，當公訴人宣讀其外甥證言時，李忠海慌忙辯解：“確實有5.6萬元一說，但這是我外甥為裝修房子借的李強的錢，怎么這也算在我受賄頭上？”

　　好在公訴人早就做好準備：“如果說是借錢，為什么沒有借條給李強，也沒有口頭約定？況且，這么長時間里，為什么只字不提還錢一事？外甥借錢，是向其舅舅借錢，而作為舅舅的李忠海利用職務便利，收受業務單位的‘好處費’已有相關證言、賬冊書證、辨認筆錄等證據為證，你口口聲聲說別人栽害你，難道你親外甥也栽害你嗎？”

　　在公訴機關向法庭提供的相互印證的證人證言及相關書證的證據支持下，7月27日，法院認定李忠海犯受賄罪，一審判處其有期徒刑十年零六個月，并處罰金5萬元。(文中除李忠海外均為化名)

　　作者:費依 洪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