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來 他上了兩次報紙

　　第一次，他作為“好孩子”飽受贊譽

　　這一次，他淪為“搶劫犯”接受審判

　　為了哥們兒義氣，他“受邀”搶了同學的錢 出事前一個月，他剛剛被學校評為文明學生

　　2008年10月22日上午10時，鄭州市金水區(qū)法院少年法庭。

　　隨著審判長一聲“帶嫌犯”，一名身穿深藍色運動衣和橙色馬甲的小伙子被帶入法庭，平頭、1.75米的身高，看著很瘦小，臉上若隱若現(xiàn)還能看見青春痘。

　　他一出現(xiàn)，幾家媒體的記者立即聚集過來，閃光燈發(fā)出“刷刷”聲。這不是他第一次出現(xiàn)在媒體的鏡頭前。8年前，他跟著媽媽撿菜葉、給植物人爸爸講故事，作為一個“好孩子”他曾被省會某媒體報道過。

　　他叫洋洋(化名)，今年17歲，昨日，因涉嫌搶劫罪，他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零六個月，緩期兩年執(zhí)行。

　　【父親的等待】

　　10個月沒有回家 父親用模糊的詞語喊他

　　昨日上午，在鄭州市金水區(qū)法院少年法庭，洋洋伙同其他人搶劫案正在接受審判。

　　法庭上的洋洋，始終沉默著。

　　此時，在鄭州市老鴉陳村的一間出租屋內(nèi)，洋洋患病15年的父親趙寶慶，卻在等待兒子歸來。

　　趙寶慶是衛(wèi)輝市一名環(huán)衛(wèi)工人，15年前，他因向個體攤販收0.5元的衛(wèi)生費，被4人毒打成植物人。后在一位好心醫(yī)生的幫助下，他們一家人來到住院費用相對低廉的鄭州市輕型客車制造廠職工醫(yī)院治療。

　　9歲時，洋洋也有自己的期待。

　　那時，他向媽媽要玩具。媽媽說：“等到爸爸病好的時候，就有錢給你買玩具了。”

　　“爸爸的病什么時候好呢?”

　　“等到月季花開的時候。”

　　2006年，洋洋進入鄭州市科技工業(yè)學校學習計算機。這時，趙寶慶開始有了模糊的意識，“詞匯量”也慢慢增加，開始會說“洋洋”、“吃”、“喝”等簡單的字、詞。

　　但去年12月18日，趙寶慶的妻子王香花突然接到學校電話，說洋洋搶劫同學。她當時就蒙了，根本不信這個事實。老師說，12月17日中午12時許，洋洋等5名少年到科技工業(yè)學校一個教室內(nèi)，持刀威逼同學邢偉(化名)交出1000元現(xiàn)金作為保護費。在恐嚇未果后，洋洋持木棍擊打邢偉頭部。后來，5人強行搜走邢偉隨身攜帶的3.6元錢。

　　已經(jīng)過去10個多月了，躺在床上的趙寶慶，還常用他模糊的詞語喊著“洋洋”。每當他發(fā)出“洋”的聲音后，王香花就騙趙寶慶說，孩子上大學后懂事了，現(xiàn)在外面打工掙錢貼補家用。

　　此時，兒子洋洋正站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結(jié)果。

　　【母親的痛心】

　　“這么懂事的孩子，進了技校咋變樣了呢?”

　　21日上午，記者來到老鴉陳村一個兩室一廳出租屋，這里是洋洋的家。不過，他的房間已經(jīng)空了10個多月。

　　房間內(nèi)彌漫著一股發(fā)餿的氣味，王香花正在幫躺在床上的趙寶慶按摩，旁邊的一張沒有油漆色的桌子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瓶，還有一個用200元買來的舊電視。她和24歲的女兒住在隔壁一個房間里，洋洋獨住一間。

　　看著兒子的房間，王香花只抹眼淚，“都10個多月了，這個房間一直是空的。我做夢都想不到會有今天，這么懂事的孩子，進了技工學校咋變樣了呢?”

　　她回憶說，在洋洋小時候，她帶著兒子到鄭州給丈夫治病。為此賣掉了家里所有的東西，一家三口常常無米下鍋。王香花就到附近的菜市場撿菜葉，每次都是趁兒子熟睡的時候早早起來。

　　有一天早晨，她回來時發(fā)現(xiàn)洋洋在大聲哭喊。以后，王香花每次起床時，洋洋也立刻起身。從此，在瑟瑟的冷風里，菜市場又多了一個撿菜葉的孩子。

　　王香花感覺，苦難讓洋洋更早的成熟，過了5歲生日后，他就開始主動幫爸爸擦臉、擦手，捶腿按摩，端屎端尿，不停地講故事。

　　后來，洋洋上了小學、初中，都非常懂事，還曾主動幫腿腳不靈便的老師上下樓……

　　在洋洋出事前的1個月，他剛被學校評為文明學生。出事后，學校向法庭出具了一個證明：“該學生在校期間能夠尊敬師長，積極參加學校組織的各項活動，熱愛集體，遵守校規(guī)校紀，表現(xiàn)較好”、“希望司法機關(guān)能以教育為主，讓學生繼續(xù)學習，我校將對其認真教育”。

　　【少年的義氣】

　　“他們這么看得起我，我不去不夠意思”

　　昨天在法庭上，坐在旁聽席第一排靠邊位置的王香花目送著兒子從身旁經(jīng)過。她想伸手，但又縮回來了。

　　當主審法官宣布旁聽的還有嫌疑人家屬王香花時，她站起來探了下頭看著兒子，洋洋只是微微側(cè)頭，目光鎮(zhèn)靜。

　　法庭上，說起這起搶劫案，洋洋說，他當時是受一位在學校比較“牛”的同學的邀請，自己并不清楚后果怎樣。作為一個窮人家的孩子，不講義氣，是無法出人頭地的。

　　“他們這么看得起我，我不去不夠意思。”這是洋洋對法官的回答。

　　開庭后不久，法官就宣布了洋洋的行為已構(gòu)成搶劫罪，鑒于其未成年，且一貫表現(xiàn)良好，系初犯，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零六個月，緩刑兩年，并處罰金1000元。

　　“謝謝審判長。”洋洋身鞠一躬，嘴角閃現(xiàn)一絲笑容。

　　庭審結(jié)束后，洋洋被帶到法庭接受媒體采訪，王香花站在兒子身側(cè)，兩人有了第一次目光接觸，沒有擁抱，沒有眼淚。母子倆，誰都沒有說話。

　　劉海兒、大眼睛、月季花，庭審結(jié)束后，當商報記者把一張洋洋9歲時的圖片放在他面前時，洋洋的目光停留了5秒鐘，扭過頭，沒有說話。

　　這張圖片于2000年的3月份發(fā)表在省城某媒體，講述洋洋每天盼望著月季花開，盼望著父親早日安康。

　　8年過去了，已物是人非。 (河南商報 張毅力 王紅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