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江湖傳言：17年前，初任中國女足主帥的商瑞華因為球隊失利四分之一決賽，當著球員的面痛哭失聲，結果被督戰領導怒斥：“作為統帥，即便兵敗又豈能如此軟弱？這種氣質根本不適合當主教練，換人！”商瑞華因此下課。

　　17年后的2008年4月，他臨危授命再次接管女足帥印，盡管在北京奧運會上以0比2輸給日本隊再次止步四分之一決賽，可這回他終于可以淡定自如地面對全國媒體，指點女足激揚綠茵。“中國女足要想有希望，必須走技術路線！”這位歷經滄桑的老人試圖為日薄西山的中國足球保留最后一絲骨血。

　　進入4強又能怎樣

　　除了椅子上那個印有中國足協標志的大拎包外，商瑞華的房間里看不到任何一樣和國家隊相關的物品。昨天下午在杭州百合花酒店的514房間，在一個接一個的慶功飯局電話中，剛從北京回到杭州的老商接受了本報記者的采訪。

　　話題從奧運會上和日本隊的那場四分之一決賽開始，“打得不好，沒有小組賽那股勁。”老商為記者復盤。至于為什么在兩個多月前還能在越南3比1大勝對手，可到了主場卻一觸即潰，老商笑著解釋說：亞洲杯上，我們和日本隊一樣，都沒有太當回事，當時下半場對手體力下降太快，被我們一沖就沖開了。而到了奧運會上，日本隊的陣型保持得相當好，體能狀況絲毫沒有問題。現在看來，熱身階段過于順利對球隊反而是弊多利少。

　　至于沒有完成既定四強任務，老商另有見解——但不是為自己開脫，“被擋在4強門外也不見得是件壞事，進入4強又怎么樣？我們打得過巴西、德國還是美國？連輸兩場還是要被老百姓罵。”

　　老商初掌帥印時就給中國女足把過脈，認為球隊實力就是徘徊在世界5至8名，這點也得到足協兩位副主席謝亞龍和南勇的承認，但足協并沒有因此修改“打進奧運前四”的遠大目標。

　　“這樣的大賽，你說我們哪位隊員不是在拼命。說得物質點，一塊金牌100多萬元，姑娘們誰不知道？可實力就那樣，如果把中國隊放在朝鮮隊那組，估計小組都出不了線。與其混個4強，不如踏踏實實把實力搞上去。”商瑞華實話實說，“假如我們有日本隊的技術，早就天下第一了。”

　　足球式微原因何在

　　中國足球日漸式微，問題到底在哪里？面對這個尖銳的問題，經歷過女足輝煌、男足恥辱的老帥淡泊一笑：“足協有足協該負的責任，但更多是體制的問題。”

　　中國女足和朝鮮女足作為女足國家隊里唯一兩個采用長期集訓的球隊，相比之下我們還擁有更雄厚的資金和更靈活的機制，但是現在看來，這樣的效果很難說清孰好孰壞。

　　商瑞華應該是這種“集訓體制”的受益者。從上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中國女足幾乎完全依靠“集訓制”才走向世界，但是商瑞華并沒有認為一招鮮可以吃遍天，“德國女足只要集訓一個月就打比賽，我們4個月還不夠嗎？”欲言又止，飽經世事的老商太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了。

　　有一個小細節：奧運期間，足協某領導臨時聘用了一名外國技術顧問——道恩來輔助女足。但在訓練中，道恩卻頻頻指導女足隊員如何在中場兇狠拼搶，這和老商的“技術流”簡直就是南轅北轍，可即便面對這樣的“攪局者”，在看破內幕的記者面前，老商也只是笑而不答。

　　過了花甲之年的老商更愿意談一些專業的業務問題。所以當談起中國女足最稀缺的資源時，老商手一揮，大聲說：“人才！”

　　“現在給我一個孫雯和劉愛玲，我肯定打出好成績。巴西女足為什么是強隊，因為她有瑪塔。男足別說了，有大羅、小羅，接著還有卡卡、帕托。一兩個世界級的球星，然后再搭配一批球員，這樣一支強隊的骨架就起來了。”

　　中國女足還有戲嗎

　　“17年前，當女足主帥，是一種榮譽；17年后，這是一種責任”，記者把記錄在采訪本上的這句話翻出來問商瑞華是否講過，老商笑著默認了。

　　“17年前，我拿了全運會冠軍，當國家隊主教練也就順理成章。這是榮譽，但這份榮譽是我自己努力拼出來的。”老商瞇著眼回憶，“可這回接手女足更多的是責任。我是一名女足的老教練，我就不相信中國女足那么差，可以人見人欺。”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64歲當國家隊主帥還率隊打奧運會，老商在不經意間書寫了一段傳奇。據悉，商瑞華最喜歡的球風是西班牙隊那樣的水銀瀉地，他不止一次表示最希望中國女足打出西班牙隊那樣的比賽，不過熟悉老商的人知道，喜愛西班牙球風只是表象，他更多的是從69歲的阿拉貢內斯身上看到了榜樣的力量。

　　在奧運期間，商瑞華枕邊一直放著一本書，那是法國名帥雅凱的自傳——《一生只為那顆星》。不管怎么說，沒有率隊登上奧運領獎臺，始終是老商最大的遺憾。昨晚杭州市宴請中國游泳隊主教練張亞東等人，風塵仆仆的老商也在被邀請行列，“我是沾了張教練的光，我們連4強都沒進”，老商輕輕地自我揶揄了一句。

　　從今天開始，老商又將蟄伏桐廬，接手建隊才一年多的杭州西子女足。可誰又知道，這個按捺不住的老商頭什么時候會三度出山再戰江湖。(聶磊旻 王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