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散落的噼啪聲很脆，不像是要取人性命。以為還是在夢游，困得要死，又是在N1公路。

　　N1是約翰內斯堡乃至南非最著名、最繁忙的一條公路，類似中國的國道。我去足球城或埃利斯公園球場一定會上N1。

　　N1又是一條曼妙的公路。無論一天的采訪有多緊張，上到N1精神就會溜號。看白人躲在自己精心裝點的小別墅里，還有零星行走在護欄外的冬日穿著短褲的黑人。空氣中散發著樹皮的清香，順著車窗直接鉆進你的思緒，讓世界杯一下子成為一種符號，像是聊天常用的“笑臉”，你只覺得很舒服但是卻不知為什么。

　　飄飄欲仙大概是這種感覺，原因很簡單，你不是南非人，不黑不白，剛好。南非總統最近說過，南非的種族隔離還遠遠沒有結束。來南非之前覺得很說教，走上N1就不一樣了。除了前面提到的景致，幾乎看不到一個工作的白人。印象里白人總是在奔馳車里，在電話的聽筒里(黑人店員打電話請示老板)，或在夜總會的迷離光影里。夜總會很搞，白人們延續著一定要穿著西裝革履的傳統。朋友說，你這樣一輩子都進不得這聲色犬馬的會所。陽光下堅持站立或紋絲不動坐在那里的永遠是黑人。低廉的工資讓他們永遠都無法打起精神，甚至說話都變得非常靦腆，聲音低微，好像只有這樣才符合自己的身份。

　　替人開車的也是來自巴基斯坦的外國人。看到有裝運馬匹的車輛停在N1路邊的草坪上，還有黑人，我問司機是不是來打馬球，他告訴我他們是警察。我沒有看到他們穿著警服，馬也是一直呆在草坪上的車里悠閑地搖動著尾巴。晚上回來的時候聽說有劫匪今天在N1劫持運鈔車，一名警察在追逐中被劫匪槍殺。當地人說得輕描淡寫，說“死了”。

　　我這才和清晨奇怪的聲響對上號。的確是槍聲。

　　在約翰內斯堡，死亡只是符號。這很容易消除你的警惕，你不會覺得害怕，因為符號很難刺激到人類的神經末梢。

　　“有人會趁世界杯之機要大干一番，我們不會給他們機會。”第二個凌晨我奇怪地起來，倒時差吧，打開電視，當地警察局一位長官這樣評價那些取人性命的歹徒。我在想，無論你怎么說，在約翰內斯堡總是有人被殺，即便在景致精妙的N1也不例外。 (林春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