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松落專欄

　　王菲復出？王菲不復出？摘花問卜的結果，似乎漸漸明朗，王菲多半會復出。特別是5月19日，在央視大型賑災晚會上，她重返舞臺，演唱《但愿人長久》，更增加了復出的可能性。但她復出的簽約金額高達一億的傳聞，卻為她的復出惹來曠日持久的爭議，有樂評人這樣說：“復出為錢，這樣的王菲不值得期待”，還有人擔心，為錢復出，她就不可能堅持自己。

　　數錢的王菲，就不是王菲了？王菲復出，可以是為音樂，為理想，卻不能為錢？她的復出，必須被賦予各種意義，加上各種解釋？例如，是內心歌唱的愿望蠢蠢欲動，是為了給蕭條許久的唱片業打一劑強心針，是為了帶動眾人，挽救唱片市場的頹勢？難道，必須如此？

　　曾經讀過西爾維亞·普拉斯的傳記《苦澀的名聲》。讀完之后，得出一個令我自己也非常不愉快的結論：原來，她這一輩子，除了努力企及文學的最高秘密之外，始終在和貧困作斗爭。她最后的自殺，和她長久的郁郁不得志也大有關聯。如果她是一個普通人，人們可能會直截了當地認為，她的死與錢與生活有關，但她的著名詩人身份，使得她的死被賦予各種意義，加上各種解釋。但我還是相信，她如果不必為生活操心，如果能經常去海灘曬太陽，可能不是這樣的結果。

　　人一旦越過某一個眾人眼中的人生標桿，就不能再有因錢而生的煩惱。當初導演何平出面說，張國榮自殺是因為錢，是因為原本說好的投資不能到位，立刻引起了批評。人們果斷地認為，紅遍一個時代的張國榮，不可能為錢自殺；身后留下三億身家的張國榮，不可能為錢自殺；經歷過那么多風浪的張國榮，不可能為錢自殺。但，既然西爾維亞·普拉斯會為錢癡狂，張國榮為什么就不能為錢自殺呢？他完全可能因金錢名利引發煩惱，與窮人的區別只在于，是一萬，還是一個億。

　　人們對王菲復出的原因寄有厚望，希望那是為音樂為感情為理想為唱片市場的春天，主要是因為，普通人經常會以為，只要某個轉機來到，人生的煩惱從此就不存在，連口舌生瘡都不會再發生，例如成為著名人物，例如成為當紅明星，或者買彩中了五百萬，或者突然出現了正在尋找繼承人的富有的親戚，于是把人生的不快樂，歸罪于這個機會的沒有來到，把一切問題的解決寄托在這個轉機上。并由此覺得，擁有了這個轉機的王菲，應當自動與庸常的麻煩絕緣，若承認王菲會為錢復出，就等于承認了這個仙境的脆弱虛妄以至于不存在。

　　但仙境確實從來就不存在。即便經歷了地震，我們一邊感嘆著生死無常，卻也發現金錢仍是撫慰生者、重建家園時最有用的東西。所以王菲不但應當復出，更應趕快復出，因為，唱片業已日薄西山，美國《企業家》雜志選出的“在未來十年最有可能消失的十個行業”，唱片店名列榜首。所以，即便是王菲，復出，也要抓緊，要趕快。各種消息已經鋪墊出一條紅毯，要趕快昂首踏上。

　　王爾德曾說：“在我年輕的時候，曾以為金錢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現在我老了，才知道的確如此”。所以，“金錢是檢驗復出誠意的惟一標準”大討論可以休矣，數著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的王菲，也一定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