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身陷“廣告門”的侯耀華拜師常寶華，在老爺子的寬慰下，他說出了一段老實話：

　　“我錯了改，錯了承認，這都沒有問題。關鍵是‘廣告門’的‘門’這個字用得特別好！誰是把門售票的？誰是憑票入場的？到后來我感覺就好像是一場球賽，買了票進去的人為了表示他自己的好惡把我們的照片貼在門票上，大家就進場看球了。結果著火了，人都跑光了，最后從地上撿起的票上有我們的照片，他們就按圖索驥，只追究我們的責任。我覺得這不太公平。”

　　侯耀華的老實話，有三分不老實，七分老實。

　　先說不老實。“照片貼門票”這個比喻，不太老實，它有意無意地回避了兩個事實：第一，貼照片這事兒，是得到苦主許可的。第二，被貼了照片的苦主，是收了錢的，不是志愿者也不是雷鋒。因此，由于賣了那張老臉而被追究責任，那是理所應當———欠債還錢，或者還肉，或者坐牢，沒什么可喊冤的。何況，目前明星代言出了問題，一般也就是道個歉了事，并沒被追究多大的責任，至少目前還沒一個因為代言虛假廣告而給判幾年勞教。趙本山、葛優就做得不錯，一臉沉痛地向公眾道歉。但趙忠祥老師則一直硬挺著，何必呢？道個歉也不會取消您的副部級待遇，更不會將您的反面形象降得更低———那已經基本觸底，沒法再降了。

　　說回來，再看侯耀華的老實話。他其實形象地揭示了虛假廣告背后的利益鏈條，從廣告商到電視臺，還有廣告監管部門。如果這三個利益方全都逍遙法外，而輿論只按著廣告代言人的鼻子猛打的話，確實不太公平。

　　筆者曾經涉足廣告業數年，略諳其中三味。以電視直銷廣告來說，幾乎沒有不夸大，沒有不作假的。而在電視直銷廣告中，又以醫療保健品最恐怖。我曾有個客戶，賣治痛風藥，請個老專家，真假不知道，但特能侃，今天說這藥的主要成分是天山雪蓮，明天說這藥是美國康奈馨爾大學權威機構研制(我查了一下，只發現有康奈爾大學，有康乃馨花，沒發現有叫康奈馨爾的玩意兒)。到后來更夸張，說吃了這藥，痛風者甚至可以立即開戒，喝啤酒，激情一夏！末了我還發現，這藥甚至連藥都不是，批文是健字號，根本就沒資格宣傳療效。良心實在發炎，我就沒再接這活兒了。但此后我仍經常看到當地電視上那老專家一臉騷包地忽悠患者：天山雪蓮、蓮、蓮……激情一夏、夏、夏……

　　只罵廣告商無良，也“不太公平”，甚至有點兒Naive。虛假廣告實際上是一頭在各方利益驅使下失去控制的怪獸：廣告商為了銷售利潤，大量制造虛假廣告；廣告監管方由于主觀或客觀原因，對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者三捉三放；電視臺則為了高額廣告費，腿成鈍角，來者不拒。如此，虛假廣告就像抹了凡士林一樣，潤滑無比，在喉舌媒體中暢通無阻。

　　虛假廣告的惡現狀就是如此，怎么辦？侯耀華還說了一段話，這次是十足的老實話：“公平不公平，不是我來定。只是希望有一個正常的廣告環境，希望有正常的管理廣告的辦法，希望有正常的廣告播出的條件。那時候大家就都沒有問題了，消費者也不會因此而上當了”。□宋石男(成都，專欄作家)